世界不管怎样荒凉,爱过你就不怕孤单——萧红传·连载4
哈尔滨商市街25 号的半地下室里,萧红在饥饿与严寒中等待天亮。
此时,她还不知道,她崎岖的命运,将像一粒滚石,随着时代的洪流而跌宕翻滚。
哈尔滨只是她人生中的一个小驿,在此后的10年中,因为战争、爱情、病患、写作等原因,她先后辗转了青岛、上海、东京、北京、武汉、临汾、西安、香港等地。
时局动荡,抗战的烽火已在中华大地上燃起,炮声隆隆。在烟尘四处弥散的道路上,这个女人急奔忙走,同时,她的爱情也因其他女人的插足而动摇。
萧军彻底移情他人后,这个一直在追寻理想的女人,也不得不满怀苦涩地,审视现实与理想的差距。
“理想的白马骑不得,梦中的爱人爱不得”,她写下这两句诗时,内心已无苦楚,有的只是麻木。
贫贱生命中出现转机
贫穷会改变人。就好像盐会改变菜的味道与形状。
在与友人的聚会上,萧红几乎因饥饿丢掉尊严。
1932年底,萧红迎来穷苦的生命里一个小转机。
《国际协报》发了一份“新年征文”,萧军与友人都鼓励萧红投稿。
萧红几次犹豫后,终于提笔写了一篇短篇小说《王阿嫂的死》。
此时不满22岁的萧红,已在短短几年时间里,经历了至亲去世、离家出走、怀孕后被抛弃以及失去孩子的悲伤。
她的天然地囊括了生与死的内核,文字悲怆。
这篇问世后,受到编辑与读者的好评,这些好评鼓励了萧红,之后她相继又写了《弃儿》《看风筝》等作品,在各种刊物上发表,并收到微薄的稿费,1000字1元。
这个阶段是萧红创作的高峰期,她根据自身经历写了很多作品,其中有不少书写张氏家族的内容,甚至揭露长辈的隐私,这些激起了所有张家长辈的怒火。
父亲张廷举说她“大逆不道,离家叛祖,侮辱家长”,宣布开除其祖籍,并严禁张家子弟与他来往。
在张家的家谱中,萧红母亲的名下只写着“生三子”。
这些,对“离经叛道”的萧红来说,早已不在乎了。
1933年10月,秋天,22岁的萧红迎来人生中第一次大丰收。
她与萧军从朋友手里筹集150元,自费出版了二人合著的小说集《跋涉》,书一出,轰动整个东北。评论家高呼,二萧是“黑暗现实中的两颗闪闪明星”。
萧红,也由此被誉为“东北第一女作家”。
当时的哈尔滨,正处在ri伪统治的白色恐怖中,当局到处四处抓人,一本书,一个剧团,都可能成为抓人的由头。二萧陷入极大的恐惧中。
那段时间,萧红常在夜间惊醒,白天也紧张兮兮,每次回家都要先拐进街角小铺,假装买东西,然后偷偷观察是否被盯梢。
之后,在朋友的劝说与安排中,萧红与萧军离开哈尔滨,去了青岛。
要走时,萧红很不舍,过往的日子常在饥寒交迫中熬过,如今有了米,有了面,人却要走了。
漂泊的第一
祸兮福所倚,福兮祸所伏,这条古语用在萧红身上最贴切。
1934年6月14日,萧红萧军躲过ri伪反复的盘查,出走青岛。
漂泊的萧红在青岛迎来人生的第二次转机。
一位中国文坛的领军人物,出人意料地给萧军回了一封信,二萧无比狂喜,萧红也因此人迅速走上文学的巅峰。
这位赏识二萧(尤其是萧红)的贵人就是——鲁迅。
初到青岛,二萧的朋友舒群接待了他们,并安排他们分别进报社工作。他们在报社认识了两个新朋友,孙乐文与张梅林,正是这两位朋友鼓励他们与鲁迅通信。
萧军抱着试试的心态给鲁迅写了一封信,没想到鲁迅很快回信了,不但回答了萧军在信中提出的小说题材选择的问题,还同意看看萧军萧红的作品。
二萧兴奋之余,立即将作品用挂号信寄去上海。
此时,萧军所在的报社出事了,一位记者被警方拒捕,报社经理出走,报社瘫痪。
青岛的朋友孙乐文劝二萧尽快离开青岛,他自己也随即转移。
遇见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
萧红的一生,就像坐进一辆不知开往何处的列车里,走一,停一,摇摇晃晃,没有目的,没有方向。
被风云变幻的时代形势推着向前走,却没有下车的车门与台阶。
二萧的下一是,上海。
经过几番书信沟通,二萧终于与鲁迅先生约定了见面时间。
1934年11月30日,下午2时,二萧在上海北四川路大街顶头处的内山书店,见到了刚刚病愈的中国文坛巨擘——鲁迅先生。
先生身穿黑瘦的短长衫,***青色窄裤腿的西裤,黑色橡胶底的球鞋,形容瘦弱憔悴,两条浓眉奋力遮起浮肿的眼睛,脸颊深现,颧骨突出,脸色像初秋的落叶一般,仓青里透着枯黄与灰白。
萧军向鲁迅介绍了他们在哈尔滨、青岛的遭遇,又大概介绍了东北被日本侵占后的现状。鲁迅也简要地介绍了上海目前的形势及左翼作家团体内部的情况,等等。
萧军军人气概上来,向鲁迅倡议说,每个作家准备一支枪一把刀,跟敌人死磕。
鲁迅默默一笑,抽口烟道:“上海的作家,只会用笔,不会用枪。”
分别时,鲁迅给了二萧一个信封,里面装着20元钱。
为让二萧尽快进入上海文坛,鲁迅以为胡风的孩子做满月为由,组织饭局,邀请二萧参加,同时也邀请了茅盾、聂绀弩夫妇、叶紫等人。
二萧受到邀请信,激动地热泪盈眶。
两颗寒夜里漂泊的灵魂,感受到一种无比强大的温暖。
在鲁迅的强力推荐下,萧红与萧军的作品先后发表在上海的各家刊物上,稿费也从在哈尔滨时的1000字1元,提升到1000字3元。这对当时的青年作家已经十分可观了。
得益于鲁迅的指导与帮助,萧红与萧军分别在这一时期出版足以奠定其在文坛地位的小说《生死场》和《八月的乡村》。
鲁迅甚至亲自为两本书做校对。他常向朋友推荐这两本书,并认为萧红“很可能成为丁玲的后继者,且她接替丁玲的时间,要比丁玲接替冰心的时间早得多。”
经历感情地震,孤身远走东京
1936年7月18日,东京,这是萧红离开故土后,漂泊的第三。
与以往不同的是,这一下车的,只她一人。
陌生的街巷与稀落的木屐声,催发着异乡人的孤独。
只有远处散发着异味的黑河,与上海的相像。
这次来日本是朋友黄源建议的。
这次不为逃避战乱,逃避的是情变。
回望萧红漂泊的每一,都与逃避相关。
离家为逃避封建大家庭,离哈尔滨为逃避战乱,离上海为逃避感情。
事实上,早在1932年二萧刚搬进商市街的半地下室时,萧军就被雇主家的三小姐迷恋,之后又经朋友介绍,认识了上海的中学生陈涓。
萧军与陈涓的暧昧令萧红即悲伤又惶恐,当时的萧军是她脆弱生命里的唯一希望。
虽然陈涓为证明清白,与自己的男友离开了哈尔滨,但萧红的心,经过这次小地震,上面充满缝隙。
在上海,萧军再次遇到陈涓,并偷偷约其吃饭、喝酒,还在临别时吻她的额角。
敏感的萧红已经察觉到萧军的异样。她将自己的痛苦写进诗中,那首诗名叫《苦杯》,“昨晚他写了一只诗,我也写了一只诗,他是写给他新的情人,我是写给我悲哀的心的……”
这只情感的苦杯,伴随了萧红一生。走不尽的飘零路,喝不完的苦胆水。
在东京,胃痛、头痛与寂寞一起搅拌进萧红的苦杯中,身体的不适与情感的落寞,像酒与酒杯不能分离。
萧红仍眷恋萧军,时常给他写信,诉说自己的病痛与烦恼,萧军也给她回信,还寄了小手帕。
在语言不通异国,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,萧红靠写作打发时间,治愈情绪。日子过得寂寞却平和,萧红身体渐渐恢复,心情也开朗起来。
然而,仅3个月后,便从上海传来令萧红悲痛欲绝的消息……
萧红脆弱的生命又遇到了怎样的打击,她人生列车的下一又将开往哪里?敬请继续《世界不管怎样荒凉,爱过你就不怕孤单——萧红传》连载5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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